镜报 德恩

在香港警务处处长邓炳强上任一周年的日子，他在位于香港警察总部42楼的会客室接受「镜新闻」的采访，上任一年来，邓炳强带领警队成功止暴制乱。

郑程：各位观众，大家好！我是郑程(Joyce)，欢迎大家来到「镜新闻」频道，今天我们很高兴来到香港湾仔警察总部，坐在我身边的是香港警务处处长邓炳强(邓Sir)，感谢您今天抽空接受我们的专访。

邓炳强：别这样说，我才要多谢Joyce来访问我！

郑程：在访问正式开始前，我们身边有很多亲人、朋友都想借此机会亲口向邓Sir及警队同事说声：「多谢了，你们辛苦了！」警队在过去一年的辛劳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遇到的困难也是前所未有的，但警队仍然一直迎难而上，所以很感谢警队的努力，让香港可以重回稳定的治安环境，市民可以安心出门，这一切正是由于一哥带领?警队，才让我们拥有了这?开心及稳定的社会。

邓炳强：不要客气，这是我们的责任，捍卫香港是我们的荣誉。

郑程：香港过去一直是以繁荣稳定自居，社会治安及破案率在世界名列前茅，但2019年反修例风波，特别是在该年11月，正值是处长上任的时间，可以用「最混乱，最白热化，甚至是最疯狂」来形容这场风波，当时有香港中文大学、香港理工大学等大型的社会事件，而处长又刚刚接任，很多工作要交接，您是如何去面对复杂的困境，迎接新的挑战，以及如何去迅速部署呢？当时您是怎样去做？

邓炳强：的确，我在刚接任时社会呈现一片乱象，中文大学给暴徒蹂躏，理工大学又给他们占据，暴徒四处投掷汽油弹，在街上说不太标准的广东话都会被人打。上任时，我采用一种刚柔并济的方法，最主要的是我们设有一条底线，若犯法者触及法律底线，警方就会执法拘捕，不存在侥幸的心理。我们意在清楚表达「只要有人犯了法，唯一的后果就是被拘捕、判刑」令想犯法的人却步。我们严守?这条底线，令我们在执法时不会存在半点犹豫。在柔的方面，我希望在可以宽松时便采取宽松手法解决，例如部份理大事件中未满十八岁者，当时只要他们肯离开理大，警方只会登记他们的资料，先让他们离去稍后才作处理，以柔性的方法去处理。另外，我提到的刚柔并济的「柔」除了采用弹性的方法处理外，还包括了警队的「软实力」，因为当时警队要面对很多恶意的中伤、抹黑、假新闻、假消息而煽动起的仇警情绪，我们以「软实力」向社会人士说出了事实的真相，从而知道有很多的抹黑，与事实不符。

郑程：刚才你提到的刚柔并济的「柔」是指「软实力」，当时警队面对反修例风波的复杂环境，除了要面对暴徒外，警队内部的压力也非常大，就如您所说对警察及其家人抹黑、「起底」、攻击，以及袭击警察宿舍，警察的子女遭受校园欺凌等情况比比皆是，您如何去化解警队内部的压力？这些压力会否影响警队内的团结及士气，您是如何去维持警队的士气及团结性，让警队时刻保持?战斗力，继续为本港的治安出力的？

忠诚勇毅 心系社会

邓炳强：当时我看到这么多同事受伤，主要工作除了是止暴制乱外，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同事。因为有很多袭击是前所未有的，如向我们的同事淋腐蚀性液体、射箭、长矛刺击、?刀割颈，所以我第一步就是要提供安全的装备给他们。同事们除了身体受伤外，心灵更是受到创伤，例如对警员及其家人和子女的私隐资料公开「起底」，甚至他们的子女在哪里读书的资料也被公开，令他们受到很大的压力和伤害，所以警方向法庭申请禁制令，禁制任何人使用、发布、传达或披露警务人员及其家属等的个人资料。另外，为确保公共秩序及保障警员和其家人的安全，警方透过律政司为纪律部队宿舍及已婚警察宿舍向法庭申请单方面禁制令，禁止破坏、侵入宿舍，或对宿舍的使用及享用造成干扰；对于警察家庭，我们会安排临时纪律部队宿舍给警察；与教育局商量安排对警察子弟进行校园上的援助等，以安稳警察的心灵。谈到警队士气方面，当时确实有些同事是想不通，他们觉得「我们这样辛苦，用血汗去保护香港，为何有这么多人还要攻击我们？」于是，我们提出新的座右铭──「忠诚勇毅 心系社会」来鼓励警队，令各位同事的士气再次振作起来。大家也明白对警队忠诚，对社会忠诚，对国家忠诚，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永不退缩，捍卫香港，这也正是警队的勇毅之处。

郑程：您说得很好，警队就是勿忘初心。维护社会稳定、治安及正义正是警队的「忠诚勇毅 心系社会」座右铭。警队面对?种种困难，不论是前线或是警队内部的矛盾和压力都是前所未见的，当时您处理这些困难时有否借鉴过去的事件，近的有「占中」事件，远的有66、67年代的社会事件，甚至乎海外的类似事件，这些会否对您有所启发？或者是随?时间的推移，这些事件的性质已很不相同？您的看法是如何？

邓炳强：不同时代对我们的启发是有所不同的，当中有的是类似，但有的则不相同。回顾上世纪60至70年代或者是非法「占中」，给我们的启发是我们一定要因应时间及事件的变化，在策略、装备、战术上有所改进。刚才您提到的60至70年代，当时因为有一场大暴动令到我们的机动部队发展出雏型，不同的是当时年代的信息并不发达，没有那么多的社交媒体。而今天网络的发展令到暴徒的动员能力更快亦较难去预测，且有假新闻、假消息去抹黑警队。另外，就是将警察「起底」，这令人感到更加匪夷所思，社会发展至今，人类的道德水平是否倒退了？以前反对者可能针对警察就只是针对警察，而现在却卑鄙到将警察家人子女的资料披露出去，甚至去学校骚扰小朋友，这些都是新的挑战。此外，警方执法面对的压力，由过去只来自香港本土变成了现在是国际性的压力，世界上很多不同的国家在同一时间作出干预、实施一些制裁。这一切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实质影响，因为维护国家安全、保卫香港是我们的责任和荣誉。但从这些事例上，可以看出国际上的压力是会令警方更难去处理问题。

郑程：在这些新的挑战下，警队在用人、训练策略上有否改变？

邓炳强：我们因应时代不同会有所改变，以前我们较?重面对街上暴乱情况的策略及战术，现在要训练和锻鍊同事们的心理韧性和如何面对众多挑衅时仍坚守?我们的专业性。另外，警察公共关系科也作出调整，以前我们只?重处理好街头的情况，现在我们对于不准确的事情会尽快作出澄清，解除误会，例如在现场很多传媒会只选择拍摄警队执法，而没有拍到暴徒的暴力行为，这并不是事实的真相。所以，我们就倚靠警察公共关系科摄影队，把事实的另一面呈现出来，让市民看清事实的全部，从而作出正确的判断。

郑程：现在不只是网下，网上世界也很发达，不论是制止暴徒，或是训练警察，都要多花心思。在这段时间，您在招募人才有无遇到困难？您又有何计划去吸引更多优秀的人才加入警队？

邓炳强：挑战是一定有的，相信香港市民在过去一年都目睹警队的艰辛，包括工作时间长、面对不准确的指责、「起底」影响家人的心理影响，导致一部份人在投考警队时添了一份顾虑，但可幸的是仍有很多有志之士愿意为香港出一分力。虽然正规投考警察的数字下跌了，但投考辅警的数字却上升近一倍。我们除了招募应届毕业的年轻人之外，还会加强招募具有工作经验的人士加入警队，例如在27至28这年龄层的投考人数是上升了，因为这些人具有工作经验，又了解社会发生的事情。在挽留人才方面，我们仍会用不同方法挽留具有经验、原本要退休的人士继续服务多一段时间。

止暴制乱已初见成效

郑程：我记得最近在媒体上看到您出席警察学院毕业典礼上说过类似的一番话：「你们在这时候加入警队了解警队的工作是什么，是真正有心为贡献社会、维护社会的安定贡献力量。」这也是我们之前所说的初心，以警队的格言和警队的座右铭去服务市民。说回市民这方面，2019年反修例风波无疑对警民关系有一定的影响，请问您如何看待现在的警民关系？有何计划去提升警队的形象，特别是年轻人心目中警队的形象？

邓炳强：过去一年社会上很多人很感性，虽然青年人犯了法，但部份市民仍对他们予以同情。但经过了一年，市民看清了事实的真相，通过中大、理大事件，香港公路被堵、隧道被大肆破坏，市民开始明白回复社会平静的重要性，对我们的支持多了许多。以前同事外出工作会遭受一些市民的指责，现在越来越多市民碰到我们同事时会打招呼并竖起姆指给予赞赏：「阿Sir加油！」「阿Sir努力！」当然我们会继续改善警民关系，过去警民关系的紧张源自警察给人抹黑，假消息的散布，例如某区议员在社交平台上无理指责警方截停了他，拘捕他到警署，及禁止他会见律师，直斥剥夺他的人权，原来整件事是捏造出来的。由于此类假消息比比皆是，所以我们一定要向市民澄清不准确的消息，清楚告诉市民，让他们不要偏听一方，要认清事实真相，这是最重要的。与此同时，同事要继续保持其专业性，不做一些不应做的事、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另外，要加强透明度，如警方的社交媒体平台会进行现场直播，让市民可从多角度看清事实，并戳破不确指控，如针对新屋岭拘留中心及警署发生性侵事件的谎言，我们会带区议员、传媒去现场看，希望藉?增加透明度，恢复市民对警队的信心。此外，我们会接触校长、教师、学生等不同的界别或非政府机构，让他们亲自去了解警队的工作，我们也相信市民是会感受到警队为社会做事的诚意。

郑程：所以，大家要阅读第一手网上资料，不要只看未必真确的网上消息，要懂得分辨真假。邓Sir，不如我们又展望一下将来，您上任一年多来，经历了很多事情，在担任处长期间，您对警队的未来愿景是什么？有什么特别计划与大家分享？

邓炳强：首先是止暴制乱已初见成效，第二件事是在社会稳定后，我们要将治安重新做好，因为过去一年我们投放了很多资源在处理暴乱上，街头的警力减少了，导致罪案有所上升，这一年我们要全力控制罪案。另外，有些人竟然会误导青年人说：只要你认为正确，犯法不要紧。这使不守法的意识增加，导致街头犯罪率上升，近来年轻人行劫案上升了超过三倍。要维持好社会治安单凭警力是不足够的，还需要社会同心协力，所以我们要继续争取社会各界对警队灭罪方面的支持。

有关《国安法》的执法问题

郑程：做市民要知法守法，不要认为单靠警方去捉贼，社会便会稳定，我们每个人也要做好本份的工作。

我们现在来谈《香港国安法》这个热点，《国安法》在2020年6月份实施，这对警务处也是种新挑战。在短的时间内，你们要设立国安处，又要收集及处理情报，同时，一些西方政客、反对派在指责警方在处理《国安法》时不尊重市民人权，您当时如何去处理这些新问题？

邓炳强：新设立的《香港国安法》对警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2020年5月28日全国人大表决通过有关《香港国安法》的决定，6月20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香港国安法》草案，那时我们才较清晰了解《香港国安法》有六个章节、六十六项条文。5月28日开始，我们便开始研究外国怎样施行，不同地方的执行机构的运作及以往保安部的做法，到6月20日我们便开始考虑组成的部份是如何，安排办公地点、工作人员、设施装备等。幸好同事都十分专业，很多同事以前是从事情报或调查性的工作，这令我们可在很短的时间内组成国安处。6月30日《香港国安法》正式于香港颁布实施。

7月1日又遇到非法游行的大挑战，当天很多人趁?条例刚实施便来挑战底线。如何具体执法，会否有警告，发出什么警告，用何形式拘捕，我们要在短短十多小时内作出方案，要从刚刚颁布的法例变成前线的具体执行，同事们为此很长时间没怎么睡觉了。但由于同事们的专业，以及律政司和其他机构的协助，使我们可以顺利地完成第一天的行动，五个多月来我们的运作越来越成熟，这一切真的要感激我们前线同事的努力。

郑程：真的费熬神思。我们很感谢警队可以在这么短时间内把这新的法律执行到位。我们留意到11月份警队和国安处成立了一个举报热线，可否向公众介绍现在的成效如何？

邓炳强：我们的热线推出一个月之后，已收到了接近三万个举报信息，我们就要因应这些举报安排次序，用一些科技，包括人工智能去筛选出优先处理的信息。这个反应是很不错的。

我也想回应您刚才提到有人指问《香港国安法》有没有违反人权的问题，其实这绝对不会，因为世界上绝大部份国家，包括西方民主国家也有相类似法例，而《香港国安法》第四条亦很清楚列明这条例的原则，就是要根据《基本法》和《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经济、社会与文化权利的国际公约》保障言论自由、采访自由、集会和游行的自由等。

郑程：没错，我们每个人确实要好好阅读《基本法》及《国安法》条例，才会知道我们的义务和权利。

邓SIR的心路历程──「心有所信，方能行远」

郑程：我们换一个话题，作为邓Sir小粉丝的我最开心的话题。我想多了解一些关于邓Sir个人的心路历程，根据资料发现您在1987年就已经入职警队担任督察，直到一年前担任了警务处处长，在超过三十年的警队生涯中，您一定面对过很多印象很深刻的事，或者遇到一些困难的时刻，请问您可不可以和我们分享下这些事件，和您当时是怎么样去处理的呢？

邓炳强：过去一年是我三十多年经历里面感受最大的一年，因为这个挑战是前所未有的，不仅仅是行动上的挑战，还要面对那么多暴力的挑战，我们同事面对的辛酸，包括被人抹黑，家人被「起底」骚扰，同事受伤非常严重，就如我们有同事被泼了腐蚀性液体而换了三次皮，到现在还要包扎住手带，真的令人非常伤心和难过。幸好这些同事坚毅不屈，能够在今天令到香港的治安恢复至相对的平静，这使我感受良多。

我们如何去克服这些困难? 香港警察从入学堂第一天开始，就要清楚和明白当一名警察的责任──就是要维持好香港的治安，保障好香港市民的安全，要抓清香港的贼和非法分子。很庆幸这个初心，绝大部份警队同事，包括我自己心里也一直没有改变过。由于我们牢记香港警队的初心，坚信自己的信念，所以无论道路有多么困难，遇到什么样的挑战，我们永远往前走并去达到目标。所以我就尝试用八个字去总结──「心有所信，方能行远」。

郑程：邓Sir讲得真好，我就坐在邓Sir旁边感受到「这团火」，相信在镜头后的观众也有同感。真的很感谢邓Sir和我们的这次分享。

我们都留意到邓Sir过去一年很积极落区去探望前线的同事和指挥现场；又或者亲自去议会接受议员的质询。您给外界的印象都是能言、感言、果断、勇于承担，这些就是外界的感觉。我想让您为自己评一下分，您会觉得自己管理警队的风格是怎样的呢？

邓炳强：首先是过奖了，我无论去到任何场合，电台也好，区议会也好，我不觉得自己特别能言善辩，只不过是讲出事实和自己相信的事情。任何人只要讲的是事实和讲自己相信的事情，没有什么顾虑，就不怕别人指点，就会很有信服力。当然，作为一个领袖，承担是不可或缺的，每当我要求同事去做任何事情之前，我会问一问自己，自己是否可以做得到，虽然我没有时间去完成每一个岗位的工作，但是我会让我同事在做任何事之前，思考这件事情合不合理。我亦会思考若我是他的角色，我能否做到，合理的话，我才会要求同事做。我常会争取去和前线的同事多沟通，如果我不是身处前线同事这个角色以及了解他面对的情况，就理解不到他们的困难。可能有时我们以为是在帮他，但事实上这个未必是他最想获得的帮助。

提醒年轻的我，要装备好自己

郑程：多谢邓Sir，我们学到了很多，我认为这个道理不仅是对警队，也是对观众，而且各行各业都很受用。只有了解自己前线同事正在面对的困难，才能够更加有效地去领导他们。

我想如果现在邀请您去写一封信给年轻的自己，您会想和年轻的自己讲些什么呢？

邓炳强：我可能会提醒年轻的我，要装备好自己。因为我们身处的社会变化很快，很多变化是比想象之中多，我们面对的困难或者挑战亦都是我们想象以外的，同样，我们的贡献亦都是想象之外的，所以就不要小看自己，一定要装备好自己。只有这样，我们未来面对什么样复杂的社会，什么样复杂的挑战，都可以迎难而上。

在假期做运动和陪伴家人

郑程：非常心灵鸡汤、非常暖心的一段话，很感谢邓Sir感性的分享。这一年来如此之忙，请问邓Sir有没有放过假呢？

邓炳强：大假期确实是没有放过的，不过这段时间比较平静，我试过在周六日有数天是不用回写字楼上班。

郑程：这样就好些了，请问放假都喜欢做些什么呢？

邓炳强：假期我会做运动，陪伴家人，现在疫情下有很多地方去不到，可能去街市买菜，回家煮饭和家人一起吃顿饭，聊聊天已经很开心。

郑程：原来邓Sir另外一面是这么「住家」，会喜欢去街市。我提一个假设性问题，如果现在同您讲，您做完这个专访之后就放假了，您第一件事最想做什么呢？

邓炳强：最想的可能就是不用调闹钟起床，睡到自然醒。

郑程：这个梦想很奢侈，原来同我们一样，邓Sir都是不爱听闹钟起床的。究竟是否可以做完这个专访之后邓Sir可以放假呢？我就不知道啦，但是今天真是很多谢邓Sir抽时间接受我们「镜新闻」的专访，多谢邓Sir，多谢所有观众。

后记：邓炳强处长给大众看到的一直是刚强的一面，但与他一席访问后，我们深深感受到他那种顾家，但又坚持紧守岗位、不放假休息的忘我工作的崇高精神，感谢邓处长与警队为香港市民所作出的贡献及努力，香港需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