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评社

美国贸易专家认识到关/税/战于事无补

中国一马当先度过新冠危机，今年经济增长在主要经济体中一枝独秀。这与美国仍困在新冠疫情中，社会更加分化形成鲜明对比。美国多位前贸易高官认识到这个现实，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们提出的应对之策大同小异：与理念相近的国家联手，施压中国改变发展模式。然而中欧达成投资协定无疑给这种手法浇了凉水。

华府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日前邀请八位前美国民主、共和两党政府的贸易代表，就拜登时代的美国贸易政策进行在线讨论。拜登的对华经贸政策是热点话题之一。

这些以前经常跟中国打交道的前贸易代表们，无不认为特朗普单打独斗的“关/税/战”并没有取得预期目的。被问到为何有“正确的诊断却开出错误的药方”时，克林顿第二任的贸易代表巴尔舍夫斯基（Charlene　Barshefsky）似乎颇有感触，讲了许多。

巴尔舍夫斯基承认，在“中国国有引导模式加控制”之下，中国经济获得非凡增长，在金融危机和新冠危机中都显示了活力，2021年预期增长可能接近10%。这与西方的社会分化形成了鲜明对比。她说，特朗普向中国3700亿美元商品施加25%关税，但面对第一阶段协议，“是美国而不是中国先动摇”。

巴尔舍夫斯基承认现行模式的弹性与活力 CSIS视频

巴尔舍夫斯基表示，由此看到中国经济性质和政治体系有其弹性，而且中国领导人通过“关/税/战”意识到，依赖西方是危险的，尤其是中国技术和创新要自主。相反，随着中国消费增长，西方对中国的依赖会增加。所有这些在中国的“十四五”规划中有极其直接的表达。

承认这些对于西方不利的现实，巴尔舍夫斯基设问：问题在于，西方有什么杠杆？她称，一个杠杆因素是中国内部发生破坏性的事情，或者发生像西方金融危机那样巨大的外部冲击。但另一个潜在的对中国具有破坏性的手法是，西方市场经济国家联合回应中国模式。

巴尔舍夫斯基称，试图回击中国，需要通过多边机制，推动中国迈向市场为基础的经济。但首先西方要自强，要将自己的事情做好，然后一组市场经济的民主政体走到一起，合作应对挑战。

老布什时期的贸易代表希尔斯（Carla　Hills）表示，她不会把中国所有增长归因于其国有商业系统，中国经济快速增长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中国向市场经济发展。她不认为拜登会在政治上公开放弃美中第一阶段协议，也不认为拜登上任后会很快取消对华惩罚性关税。她认为解决问题将是渐进的，这需要在结构性问题上进行谈判。

希尔斯称无法摩拳擦掌地握手 CSIS视频

希尔斯说：“我们应该让理念相近的国家参与进来，但这不应该是一场争吵比赛，你不能摩拳擦掌地握手。我们需要在具体问题上要求中国向市场经济迈进，可以实现一些目标。”她宣称，若中国决定不遵守市场原则，而坚持其国有商业体系，美国可以退出WTO。美国应当与西方盟友联手，让中国做出改变，而不是采取单边行动。

小布什时期贸易代表、现任参议员波特曼（Rob　Portman）附和希尔斯的观点。他认为，美国可以退出WTO相威胁，要求WTO进行改革，使之更有效。

克林顿第一任的贸易代表坎特（Mickey　Kantor）声称：“要让中国明白，没有什么是免费的。”他主张利用美国国内的贸易法，反对国有企业补贴和技术转让，保护知识产权来对付中国，包括在人权、台湾等问题上发难。还要与美国的盟友建立共同的议程，需要重建在亚太的议程，需要证明美国不再孤军奋战，不只是合作伙伴，而是领导者。他呼吁美国重新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协定”（TPP），“从优势而不是劣势与中国打交道”。

坎特说，请记住，中国11月份出口了700多亿美元的商品和服务，其中超过一半是进入美国的。虽然有关税，虽然与中国关系不好，但美中贸易却在增长，主要是因为中国在增长。加州和洛杉矶港口对中国对依赖如此之强。“我们被绑在一起，但我们需要利用这种影响力。通过与盟友合作和重新加入TPP，建立更大的影响力”。

奥巴马第二任的贸易代表弗罗曼（Michael　Froman）对付中国的看法更进一步：不仅要联合西方盟友，还要联合新兴国家，像印度、巴西，向中国表达关切以及期待。

弗罗曼建议美国应当重启与中国的双边投资协定谈判 CSIS视频

弗罗曼建议，不要放弃第一阶段的交易，在此基础上，向中国明确表示需要什么。他称：“我们应该反省自己是否有能力从根本上改变中国对自身利益的看法。如果中国不改，那么它可能应该期待其他国家采取联合行动，关闭对其出口、投资或科技合作的市场。”

对于拜登政府的对华贸易手法，小布什第二任的贸易代表施瓦布（Susan　Schwab）分析：一要看拜登政府与国会的互动情况，国会两党能否像过去几年共同要求行政部门在中国问题上做点事情；二要看中国内部改革派还有多少；三是理念相近国家要联合对中国施压。

这些前任贸易代表异口同声要求联合“理念相近国家”对华施压时，拜登团队向正在进行的中欧投资协定谈判发出不满信号。拜登挑选的国安顾问沙利文发推特，希望欧盟伙伴在与中方达成协议前要先与美方磋商。以致于此间观察家纷纷猜测，已接近达成协议的中欧双边投资协定是否因为美国的阻挠而生变。

中欧双边投资协定谈判很快又柳暗花明，就在本文即将发表时，中欧领导人30日共同宣布，如期完成中欧投资协定谈判。观察家指出，这意味着在特朗普奉行“美国优先”的单边主义之下，欧盟成员更多地从自身利益出发，考虑他们与中国的关系。中欧达成投资协定无疑给美国一厢情愿构建“理念相近国家联盟”浇了一盆凉水。

奥巴马第一任的贸易代表柯克（Ronald　Kirk）承认，召集盟友确实不容易，因为他们在与中国打交道中有各自的利益，有的还从美中贸/易/战/中获益。但他认为，考虑到拜登是个多边主义的倡导者，盟友可以重新回到一个房间里，讨论利益所在。

坎特承认美国进口对华依赖强 CSIS视频

其实，拜登政府联合盟友和伙伴对华竞争的思路已经很清晰。拜登28日在与其外交团队成员会面后解释道：“当我们与中国竞争，让中国政府为贸易、技术、/人/权/和其它前线的滥用行为负责时，我们建设理念相近伙伴和盟友的联盟，让他们与我们联合捍卫我们共同的利益和价值观，我们的立场就会更强劲。”

问题在于，这种竞争是以意识形态为优先，还是以利益为优先？巴尔舍夫斯基表示，希望拜登不要把意识形态与利益相混淆，西方民主在意识形态上是相容的，但他们在利益上是不同的。比如德国在经贸上与中国关系密切，但安全上可能并不像美国那样感到威胁，所以德国对中国挑战的感受可能与美国不同。所以美国要考虑，到底什么是理念相近国家？她建议，考虑利益要多于考虑意识形态。

奥巴马第二任内曾与中方加紧谈判双边投资协定。那时的贸易代表弗罗曼说，到奥巴马时期，美中双边投资协定已经完成90%。如果美国能重新捡起来，在此基础上推动中国做其四年前就愿意做的事情，则也许会成为两国经济关系正常化的道路。

在其任上完成中国加入WTO双边谈判的巴尔舍夫斯基强调，美中关系并未走到历史的尽头。她说：“现在不应下定论，与中国接触政策是失败的，美中关系不再起作用，然后我们制定政策走进一条死胡同。”她称，这并不意味着美国不应对中国强硬，“我有很大的冲突胃口”，应当对华强硬，但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不应认定是历史的终结。

记者：余东晖（华盛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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